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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天能》同人小說，可單篇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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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採用尼爾是麥斯的推論。
01
他回到了倫敦，一身煙硝。
沒有經過太多的比較，憑著直覺與低調不引人注目的需求，他很快就挑中了北倫敦的伊斯靈頓，在當地的現代化住房租了一套小公寓。
雖說維多利亞式建築也不錯，但他還是喜歡有暖氣設備的房子。對一個在天使之城成長的人來說，英倫三島的冬季，並不宜人。
別問他怎麼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待到降雪，他就是知道。
潔白的牆面，掛有國家美式足球聯盟洛杉磯公羊的旗幟。開放式廚房、漆成同色的冰箱、簡易吧台、深灰色沙發、幾顆低彩度抱枕、玻璃桌面的茶几、平面電視，一應俱全，房仲公司大概對這名毫不囉唆掏出黑卡將所有款項一次付清的客戶很滿意，加碼送了他好幾株盆栽。有了綠意點綴，瀰漫高科技距離感的空間，沒那麼冰冷了。
有了個窩，他努力把自己塞進日常。
首先，健身不可懈怠。他在天花板裝了一條單槓，每天做二十個引體向上。天氣好的時候，他會到附近的海布里綠地慢跑，天候不佳，就以跑步機代替。
其次，對生理心理都很重要的，好的營養。他在連鎖超市採買，也建立自己的在地市集口袋清單。產地直送的當季食材，不只點綴餐桌，更使人心情愉悅。
老實說，當初看中這塊區域，完全是基於，當地的多元族裔能為自己提供掩護，這種實際的考量。然而這裡的藝術文化水準之高，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二輪電影院、古董唱片行或藝廊和美術館，讓喜歡孟克、擅於速寫的前中情局探員，在苛刻地將自己逼近極限時，有了能稍事喘息的所在。
在史托斯克十二市任務結束後，逆行復又順行的時間，他不是沒有接到熟人的問候。在遊艇上開槍射殺丈夫的凱特，由米耶接去孟買照顧。等塔林自由港事件結束，才能回倫敦照顧麥斯。原以為，過慣了上流社會生活的她，會極度不適應這塊炎熱潮濕的大陸。沒想到，凱特在印度第一大城適應得挺好，甚至學會燒一手當地好菜。香料在她指尖像興都斯坦音樂般交織，即興得很有個人特色。
「可惜你不在這，米耶帶我去了幾間不錯的舞廳，也許我們可以跳支舞。你知道米耶其實是創作型歌手嗎？我在這裡聽了好幾場他的表演。」
「米耶人呢？」
「他說有個任務，奧斯陸。你懂。」
他握著加密電話的指節倏地緊繃。爆炸的波音七四七客機、充滿鹵烷的私人倉庫、與從逆轉機衝出來的自己扭打，在挪威自由港發生的一切，跑馬燈般地在腦海播放，他恨不得扣葛來芬多五百萬分。要不是有尼爾在，他就算沒因為開鎖失敗，遭惰性氣體窒息而死，也會朝自己腦袋開槍。根本沒偷到畫就更別提了。負面情緒紛至沓來，電話那頭，凱特提高音量，一句話說了兩遍，才喚他回他的心神。
「尼爾還好嗎？」
男人遲遲沒有反應，她心裡有了底。
「我非常、非常遺憾，沒能好好與尼爾道別。」
他又想起，在孟買遊艇俱樂部，初次會面的尼爾，擅自點了健怡可樂的促狹模樣。過去的自己、逆行回到過去的尼爾、現在的凱特，說不定，在孟買擦身而過了呢？
「不過，有柏靈頓在這兒陪我，他很靠譜，和米耶一樣。」
——所以不要緊的。他依稀記得，凱特是這麼說的。還叮囑自己要好好吃飯睡覺。反過來了，他變成被安慰的那個。
掛上電話，他才不會向任何人承認，自己稍早特地偷跑去希斯洛機場，只為了再看一眼，尼爾與自己搭機前往奧斯陸的身影。
02
若說公寓裡有什麼不太尋常的物品，大概是臥房裡，偽裝成床頭櫃的保險櫃。放的不是別的，正是從西伯利亞帶回來的，三分之二台演算機。「看見容器裡面裝什麼的人都不能離開戰場」，艾佛斯的話言猶在耳。
如果，依艾佛斯原先的計劃，三人各拿三分之一，他們真的會各自找個場所自殺嗎？
這當然不會發生。
按照「已發生的就是發生了」的遊戲規則，尼爾最終會在任務裡犧牲。他甚至認為，要是當時尼爾沒有跑進逆轉機，將自己轉為順行，再把艾佛斯跟他，從地底拖出來，他必定遭拿到整台演算機的艾佛斯當場擊斃。接著，還沒死的人，找個地方，藏好東西，自我了斷。
然而，根據尼爾最後提示的「你只完成了一半」，再怎麼樣，他都必須等整趟時間鉗形任務結束，再考慮怎麼去死。練身體時，腦袋中盤旋的都是這些。至少有一點好的，他不會一直數，過去順行的自己和尼爾，目前推進到的時間點，或在哪裡進行什麼任務。
「你若想改變什麼，就只能在現在做出行動。此時，此地。」
動不動想回到過去砍掉重練的毛病，似乎改不掉了。即使被燒成冰棍，學不會的教訓一樣學不會。
有天晚上，他心血來潮，想偷閒看個電影，便坐上沙發，打開網飛。
瀏覽琳琅滿目的各式影片簡介，他想起他們曾一起看過的，有紅撲撲蘋果肌的青少年尼爾，也有隱形眼鏡戴得特別不舒服的營養不良尼爾。
「你們中情局那句暗語，我們活在一個暮光世界，不能改成別的嗎？侏儸紀世界之類的？恐龍多炫炮！」尼爾曾經這樣抱怨，他記得自己倒在沙發上，笑到噴淚。
靠著抱枕，一口氣看完諾蘭蝙蝠俠三部曲，他靈光一閃，認為必須與麥可・寇斯比爵士再見上一面。
03
再次踏進這間位於泰晤士河畔的會員制高級俱樂部，他走過鋪有紅地毯的無支撐大理石階梯，撫摸飾有雪花石膏的扶手，恍如隔世。
上回他什麼也沒吃到，這次爵士從善如流，接受他不要一套三道菜的要求。兩人在吸菸室會面，那兒不只供應下午茶，也全時段提供各式飲料和餐點。室內裝潢精緻華麗，完全能夠讓人想像，十九世紀的紳士，戴著高禮帽，吞雲吐霧的畫面。現今法令明訂室內不得吸菸，棗紅色木製書櫃象徵的文雅，融入了新的時代。
爵士坐在壁爐前與書櫃同色系的皮沙發，戴著眼鏡，靜靜翻閱當天的報紙，看起來與一般長者無異。不過，進入這場所的人，哪個不是大有來頭？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在爵士對面坐下，沒忘記解開西裝扣。爵士抬起頭，看見他身上的哈克特西服，露出滿意的眼神。
「原諒我還是穿不慣訂製西裝，有人拿布尺在胯下量來量去，會提醒我不好的回憶。」
翻開菜單，他穿過頁面上緣，對爵士眨了眨眼。
「我沒有任何意見，只要別是布克兄弟。這牌子可終於破產了。」
聞言，他忍不住往下撇撇嘴角，臉上並沒有被冒犯的神情，反而綻出些許笑意。
他總覺得，身為美國人，就該大口啃漢堡。可是這麼做，八成又會被這裡狗眼看人低的侍者「特別對待」。於是他忍耐著，點了三明治，不甘示弱地加一份薯條。
「兩位要喝些什麼？」
「既然是下午，那我就喝茶吧，人老了必須養生一點。請給我一壺阿薩姆。」
「一杯招牌馬丁尼，用不甜的苦艾酒來調，謝謝。」
侍者不疾不徐地將兩人的點餐內容複述一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真沒有幽默感，英國人。他在心裡嘖聲，蹺起腿。
「告訴我，你拯救完世界了沒？」
「不……還沒。」
他掂量兩人的斤兩，琢磨談話內容。這段期間，他不是沒查過爵士的背景。能夠若無其事評論軍情六處線人，用哈洛百貨的紙袋裝哥雅偽畫，即使他在旋轉木馬裡走了那麼多遭，還是無法斷定，爵士這池水究竟有多深。
「……那麼，我想你需要幫手。」
在爵士將一張紙片貼著桌面遞到他面前時，他已知曉上面寫的是什麼：芭芭拉工作的實驗機構，名稱和地址。他穿著反光背心，還來不及撬開門上的鎖頭，就被逮個正著的地方。
在那裡，他將見到年輕的尼爾。
04
比起先前連續三週陰雨，今日倫敦的天氣好一些了。日光總算從雲層後探出頭，將火紅的秋葉鑲上金邊，枝椏間可見小片藍天。只可惜，他全副精神繫在西裝口袋裡的紙片，一個人沿著白廳花園的小徑來回踱步，毫無欣賞周遭景致的心情。
如果他不去招募尼爾，後者不會攪和進這些任務，也不會在遙遠的西伯利亞犧牲自己年輕的生命。
「已發生的就是發生了」，又來了。他閉上眼，神傷地別過頭去。
他決定用返回住處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以及往後的行動。
踏上已走習慣的階梯，離大門越來越近，他突然警戒起來，拿鑰匙開門前，退到門邊觀察，沒有製造任何聲響。受過的訓練告訴他，有人趁他外出進過他家。他側身進入玄關，取出藏在鞋櫃夾層的槍，握好，躡手躡腳，貼著牆前進。越往臥房及浴室靠近，他越篤定自己的推測。依然是受過的訓練，告訴他，對方已經不在這裡了。
不妙！
他三步併兩步衝進臥室，飛快按下保險箱密碼——演算機不翼而飛，卻多了一張紙條。上頭的字跡再熟悉不過：嘿老闆，堅守你的信條。
他這才意識到，空氣中那一縷香，正是在尼爾身上聞慣的北國之春。
顯然，更久以後的自己，對他的動搖暸若指掌；所以遣了尼爾回到這個時間點，讓此刻的自己再沒有不繼續行動的理由。他貼著牆，滑坐到地板上，看著手上的槍，有點哭笑不得。
普莉亞曾看著他，不以為然地說，他不是這故事裡唯一的主人翁。還沒細想未來自己的老謀深算，他聽見舊式手機響起語音信箱收到留言的通知聲。
……坎農街，下午三點，可能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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