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12

[足球架空][R18] zu Hause《Lemongrass Café系列之四》

      今回德容忙著在德國找房子暫不出場(機長你惦惦喇XD);新角色有,老本行有,精分額~
      那麼,先感謝大家的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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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Marco。」
      「?」
      「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


      隨著溫室效應日漸加劇,即使是緯度比日本北海道還高的法蘭克福,到了盛夏也是熱得人汗流浹背、直想躺在冷氣房裡打滾一整天啥事也不想做。氣溫飆過攝氏30度的下午,路上人煙稀少,Lemongrass Café店裡半個客人也沒有;Jantschke一手托著下巴、另一手手指在吧檯桌面隨意敲打著,無聊地盯著落地窗外走過的行人瞧,建築物頂上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呼啊~還是沒客人啊?」伸著懶腰,Neustädter從廚房裡走出來,靠過來跟自家店員一起盯著窗外。
      「是啊,再這樣下去,店長你該認真考慮給我和Flaco遣散費。」
      「遣散?!開什麼玩笑,我這家店可是要開50年的,哪那麼容易不到五年就倒。」
      「......五十年,五十年後還有人在喝咖啡嗎。」
      「死小孩我告訴你咖啡這東西已經在歐洲流行了超過四百年,我算過我這店50週年慶的時候剛好是咖啡傳入歐洲五百年整呢!」從鼻子裡噴了口氣,Neustädter自豪地說。
      「現實問題是,以這樣的來客人數能不能撐到秋天都很危險吧......」Jantschke眉頭深鎖,此時窗外正走過一對情侶,一邊分享彼此手中的冰淇淋一邊高聲笑著。
      「Tony你太嚴肅了,這樣會老得快唷~」不等Jantschke拋來一個白眼,Neustädter一把攬住對方肩膀:「反正夏天沒什麼客人待在店裡也無聊,不如休個兩天假,大家一起去玩玩避暑可好?」說完便從懷裡掏出一張旅遊簡介,動作流暢到簡直像在家練習了十遍不止。
     
      趁Jantschke低頭讀著那張Tegernsee的觀光摺頁兼飯店介紹,Neustädter回頭向廚房叫道:「Patri!我跟Tony在討論去湖邊避暑啊,你要不要一起來?」
      將手在圍裙上抹了抹,Herrmann放下揉到一半的麵團從裡頭走出來,湊過去看Jantschke手上的簡介:「我是沒差啦......Tegernsee?在Bayern啊。」
      「如何?風景看起來挺美的,走吧走吧~~」Neustädter開始抓著兩人的手臂吵鬧,邊叨念著還要找誰誰誰一起去玩。
      Jantschke和Herrmann互看了對方一眼,後者聳聳肩,前者卻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個店長,放假的話,薪水還是照付嗎?」
      Neustädter愣了下,Jantschke急忙接著說道:「陪你去玩可是要比平時顧店付出更多心力的,我跟Flaco沒要求受害津貼就很有良心了~」
      「Tony你!到時我就把你扔進湖裡!」Neustädter張牙舞爪地追著Jantschke跑,兩人在桌椅間一前一後穿梭著。
      「Bayern啊......回去問Marco看他有沒有放假吧!」再看了摺頁最後一眼,Herrmann勾起嘴角微笑。


◇◆◇


      「喏。」遞給電視機前的Reus一碗沙拉,Herrmann挨著對方身旁坐下;前者伸手接過木碗,眼神卻目不轉睛盯著螢幕上打鬥的怪獸和機器人瞧。
      「那個Marco,你下週週間有放假嗎?」Herrmann自己戳了口生菜進嘴裡,邊將碗裡的火腿絲挑出來給蹭到兩人腳邊的阿明吃。
      「唔......下週......啊危險!」對劇情極為入戲的Reus剛叉了匙沙拉進口中、邊打算回答Herrmann的問題時,這一吼卻讓他幾乎將食物通通噴在螢幕和地板上。
      而阿明興奮地汪了一聲衝過來將地上的殘渣碎屑通通舔了個乾淨。
      「......Marco你很髒,吃東西專心點好嗎。」嘆了口氣,Herrmann抽起一張衛生紙開始抹地板。
      只見Reus寵溺地揉著阿明的頭說好乖好乖,狗兒也開心地用粉紅色的小舌頭舔著Reus的手。
      「阿明不是養來清理垃圾的啦!Marco你不要欺負牠!」翻了個白眼,Herrmann把阿明抱過來,此時螢幕進入廣告畫面Reus才將注意力轉回Herrmann一開始的問題上。
      「下週沒放假耶......而且公司還在希臘辦了個歡迎新進人員的酒會,說要我們這些資深的出席鼓勵一下菜鳥,真麻煩。」再向嘴裡塞了一口和著黑橄欖、麵包丁、新鮮番茄以及生菜的凱薩沙拉,Reus回道。
      「Roman說店裡放假兩天,想大家一起去旅行;所以這下你沒辦法一起來了嗎?」Herrmann摟著阿明,神情有些落寞。
      「......我明天就去公司跟老闆說我得了不治之症,給我放假休養好了。」一把摟過Herrmann,Reus煞有其事地考慮著。
      「哎不行啦Marco......工作還是要做,改天等你休假我們再一起去玩......」依對方任性又古靈精怪的個性Herrmann想他大概有九成的機率會這麼辦,急急忙忙開口反對。
      「不過難得Roman這麼有良心給大家放假還要帶大家去玩,這回有誰要參加啊?」Reus邊笑邊搓著Herrmann的髮絲,後者正摟著狗狗安穩地給Reus抱在懷裡。
      「應該就我、Roman、Tony、Howie再加上Mike跟Thorben吧?」Herrmann歪著頭、邊扳著手指頭數著。
      「那兩個搖滾小生不去嗎,現在小孩應該在放暑假吧?」想到上回ter Stegen和Leno把咖啡館變舞廳的情景,Reus忍不住心情一陣愉悅。
      「啊對齁......明天等Bernd來店裡唱歌再問問他。」
      「真開心......可惡我也好想去啊!」心有不甘地大叫一聲,Reus摟緊了Herrmann的腰邊將頭埋進對方頸窩用力呼氣,惹得Herrmann邊縮脖子邊大笑好癢。
      螢幕上閃過“節目即將開始”的訊息,Reus精神一凜、一溜身滑到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邊用細長的雙腿將Herrmann勾在身前,一手撈過擱在茶几上的沙拉繼續吃著;邊用手順著阿明的毛,邊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自己那碗沙拉的Herrmann也忍不住受劇情吸引,兩人一同隨著情節進展發出「噫!」「喔喔喔!」「啊啊啊~」等吵鬧聲。吃飽了的阿明在Herrmann懷中打盹,三不五時被主人們過於激動的情緒打斷睡眠,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後又在Herrmann懷裡翻個身重新閉上眼睛。

      夜漸漸深了,吃完的木碗被隨意擱在一旁的地板上,螢幕光線在阿明的毛皮上閃爍著、也在Reus及Herrmann兩人的臉上閃爍著。Herrmann摟著狗兒縮在Reus懷裡、而Reus從後方環抱對方的姿態,儼然將Herrmann當成了大型抱枕。
      客廳角落的落地檯燈灑了一地溫暖的鵝黃,透過窗,和外頭的月互相輝映。


◇◆◇


      「來來來點名~」Neustädter開口喚道,邊要大家列隊排好,只差沒拿個小旗子在頭頂揮舞。
      「店長你當我們幾歲,又不是小孩子真丟臉......」Jantschke雙手環胸一臉嗤之以鼻:「1、2、3、4、5、6,Bernd說樂團要參加音樂祭上台表演所以來不了,就剩下你親愛的Nordtveit先生還沒到啦~」吐槽歸吐槽,Jantschke還是環視一圈迅速地將大伙點了一遍。
      這時一陣低沉的引擎聲由遠而近傳來,一輛Land Rover驀地出現在大伙面前,伴隨手煞車拉起的「嘰——」一聲,車子後輪揚起的塵土很有好萊塢電影中主角出場的架勢。
      駕駛座上是一名身著淺灰色無袖背心的金髮男子,脖子上掛著軍牌項鍊,髮型是時下最流行的兩側削平、頂上留長往一邊抓的那種;太陽眼鏡遮住了他的雙眼,但尖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讓人不禁自動想像一雙深邃的眸子以配上這張形狀姣好的臉蛋。而擱在方向盤上的手臂雖然白皙,卻有著結實的肌肉。
      副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正是來遲了的Nordtveit。

      「嗨Roman!咦大家都到啦?抱歉我來晚了~」揮手向眾人打了一輪招呼,Nordtveit跳下車來向Neustädter小跑步過去;此時駕駛座上的男子也開了車門,下半身一條墨綠色工作褲搭黑色短靴,雙手插在口袋裡慢悠悠地跟著Nordtveit身後踱了過來,銀色的項鍊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地相當刺眼。
      看見眾人疑惑的眼神,Nordtveit轉身勾過男人的手臂:「這位是Oscar Wendt!是我好朋友,從瑞典來的,這回特地來德國找我。我想機會難得,就讓他跟大家一同旅行吧!Roman你說可以嗎?」快速介紹了下開車載自己前來的友人,Nordtveit不忘在句末徵求Neustädter的同意,並朝他燦笑著。而男人任由右手臂被Nordtveit勾著,只用左手緩緩將太陽眼鏡上推至前額,果然鏡片後是一雙深邃的藍綠色眼睛,同時向眾人用帶有北歐口音的德文打了聲招呼:「我是Oscar,你們好。」
      「呃......當然沒問題。」雖說來者是客,但Neustädter才懶得管對方到底叫Oscar還是Oliver,看見Nordtveit勾著那人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心頭更是一陣火大,但看Nordtviet一臉開心的樣子實在不忍掃他興。一旁的Jantschke早發現了自家店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表情正以興味盎然的心態看好戲,而Hanke很不幸地還是秉持他一貫的不會讀空氣風格率先發難。
      「喔喔Howie你朋友的車真帥!欸Thorben我看我們就別開自家那台破車了吧,搭豪華休旅車一路飆到Bayern多拉風啊!」說完也不等對方同意就逕自衝上車後座,邊在車裡大叫「嗚喔座位好大!椅子好舒服!」等等,Marx一邊向Wendt苦笑致歉一邊跟在Hanke身後上車叫他安靜點,此時Neustädter的臉色更難看了。
      「那就這樣吧,Mike跟Thorben坐Oscar的車,Roman你們開另外一台?」回身看了下車內興奮地又叫又笑的Hanke,Nordtveit嘴角忍不住綻開了一抹笑容;「Oscar這台車有衛星導航,開到目的地應該不是什麼問題。」邊說邊瞧了身邊的Wendt一眼,後者聳了聳肩,而Nordtveit勾著他的手還是沒有放開。
      「......OK,那我載Tony、Patri和Marc,先上A9公路吧。」捏緊了手裡的地圖,Neustädter轉身上車,Jantschke看了看自家店長再看看Nordtveit先生,便也拎著行李匆匆坐上副駕駛座;Herrmann抱起阿明、連同ter Stegen鑽進Neustädter那台二手Volkswagen後座,兩輛車雙雙發動引擎,一前一後開上公路。

      一上了車Herrmann果斷從背包裡頭掏出PSP,點開開機按鈕一撇頭發現ter Stegen居然也在做一樣的事。
      「咦,Marc你也打電玩啊?」睜大了雙眼,Herrmann問道。
      看了看對方手裡的遊戲機再看看自己的,ter Stegen聳了聳肩:「不行嗎?」
      「當然沒有不行,嘩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有在玩,有空就來我家陪我打電動嘛,不然Roman跟Tony又不太玩這個,Marco也常常不在家......」蹭到對方身邊,見螢幕上已經顯示了主頁面,Herrmann興奮地對自己和ter Stegen有的遊戲指指點點,看要選哪款遊戲來做連線對打消磨這大約四小時的車程。
      阿明在座位上轉了幾圈,沒出過遠門的狗兒看起來有些受驚卻也頗為興奮,將前腳搭上車身側邊的扶手勉強可以抬起毛茸茸的小腦袋望向窗外,溼潤的鼻子隨著車行顛簸偶爾觸到窗玻璃,和著吐舌散發的熱氣在上頭呼出一團水霧。

      很反常地,從出發到現在約莫過了三十分鐘,平時喋喋不休的Neustädter此時連一聲也不吭,整個車廂裡只斷續傳來後座電動男孩們廝殺的音效和前座音響流瀉出的古典樂音。
      「......店長你還好吧?」
      沒有回應。
      「呃,我想那位Wendt先生啊,應該就只是Nordtveit先生的好......好朋友而已吧。」吞了口口水,Jantschke努力想讓這旅途的開始不要那麼糟糕。
      Neustädter握著方向盤的右手猛然爆出一條青筋,Jantschke瞥見後視鏡裡後頭的休旅車貌似正在播放超嗨的搖滾樂,只見Hanke摟著Marx搖頭晃腦地隨音樂亂吼、副駕駛座的Nodtveit更是不停拍手大笑。
      「唉,你在這裡生悶氣也不是辦法,到了目的地找個時間跟Nordtveit先生好好聊一下好嗎?或許真的沒什麼,只是北歐來的朋友而已。再說,店長你光外表就已經快輸了,再板著一張臉分數只會變成負的喔。」明知自家店員給的是誠懇的良心建議,聽到最後兩句Neustädter還是想打他。


      車行一路順暢,在窗邊掠過無數巴州的田園風光後,八人一犬終於抵達了Tegernsee湖畔。

      將車子在渡假別墅附設的車庫停好,眾人紛紛下車伸著懶腰,邊貪婪地嗅著鄉村的新鮮空氣。此時時間已到傍晚,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所有人都飢腸轆轆,看別墅除了游泳池外,還有一片不小的草地面向湖邊,Jantschke提議大家分頭採買食物飲料回住處烤肉,眾人連聲叫好後便一哄而散。
      過不多時,草地上搭起兩座烤肉架並升了火,裊裊的炊煙在明亮的天幕下顯得相當透明。Jantschke邊翻動著烤肉架上的香腸和肉片,邊指揮ter Stegen將香菇等蔬菜用竹籤串好;另一座烤肉架則被Hanke霸佔來烤棉花糖和麻糬等甜食,並一邊吆喝Marx幫他塗Nutella,而為了預防Hanke把烤肉架炸掉Herrmann只好在一旁盯著。Nordtveit在向眾人分發啤酒果汁等飲料,Neustädter搬出小音箱插上iPod擱在草地上,悠揚的管絃樂音替喧鬧的氣氛注入了一些閒適;而Wendt看見隨Herrmann下車的阿明陡然眼睛一亮,這會正從後行李箱翻出各種球類道具逗狗兒玩。

      三兩口食物和啤酒下肚後眾人漸漸聊開,聽到Wendt是冰上曲棍球教練都覺得很新鮮,開始纏著他講解比賽規則和賽場上發生的趣事;而烤沒兩下棉花糖Hanke就膩了,於是抄起草地上的皮球開始不分目標的往眾人砸去,被砸中的人們紛紛加入戰局,莫名其妙演變成了一場躲避球大戰。見機不可失,Neustädter一逮到機會就將球拼命往Wendt身上猛砸,Nordtveit則以高貴冷豔的姿態將大多數人殺了個乾淨,只有ter Stegen能妥妥地擋下他的攻勢;Hanke到處挑釁大家於是果斷成為眾人追殺的目標,害為了保護他的Marx身中數球;Herrmann跟Jantschke則是靈巧的左閃右躲,後者居然還能抽空吐槽所有不幸被球砸中的人。阿明也興奮地在一旁竄來竄去,狗兒的吠聲和眾人的笑鬧聲交織著,替清麗的湖景添上歡欣的夏日氣息。

      最後這場混戰結束於一顆劃過空中的球、一聲驚呼、一陣噴濺的水花、以及眾人不約而同爆出的大笑聲中;Marx蹲到泳池邊,邊笑邊拉起成了落水狗的Hanke,而說時遲那時快,一團黑白相間的毛球卻飛躍跳進了水池裡,只見阿明濕漉漉的小腦袋浮上水面,用狗爬式追著池面上的皮球玩得不亦樂乎。

      湖面上一艘帆船緩緩駛過,劃開了金色的水面;日暮的光有著麥芽糖的顏色,將瞬間凝成了永恆。


◇◆◇


      沙灘排球劃過天際,海灘上幾位身材姣好的比基尼女郎正在你來我往地廝殺著,舉手跳躍的同時不忘展示自己年輕健康的肉體。較德國靠近赤道的希臘日落得早,此時Mykonos島上已是燈火點點,酒吧裡傳來陣陣酒瓶碰撞聲和談笑聲,震耳欲聾的搖滾樂透過喇叭嘶吼著,Paradise Beach處處是衣著清涼貼身熱舞的年輕男女。
      好不容易捱過了公司的迎新酒會,Reus靠在吧台邊,手裡一瓶Corona Extra,瓶口還插了片檸檬。酒保說檸檬的酸甜和可樂娜的清涼口感是絕配,自從墨西哥人這樣一搭就傳遍了全世界,現在喝可樂娜沒有人不加檸檬的;像是要證明自己說話的可信度,酒保伸手拍了拍牆邊的海報,海報裡一名在沙灘上擺出撩人姿勢的比基尼美女配著大大的CORONA EXTRA Logo,擱在美女腳邊開了瓶的啤酒瓶口正插著1/4顆檸檬。
      手動將檸檬汁擠進瓶內,Reus就著瓶口喝了起來,發現滋味果然不差。除了啤酒本身的麥芽香,檸檬酸甜的口感更是增添了啤酒入喉後殘留在口腔的餘韻,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Reus邊想著回法蘭克福後要買一打扔在Herrmann家的冰箱天天喝,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說話聲。

      「......那個Lewis,烤蝦別吃太多,小心等等拉肚子......」
      好熟的聲音,Reus忍不住回頭去看,一轉身,視線正好對上迎面走來一高一矮的兩人。兩人都有著淡金色的頭髮、淺藍色的眼珠,矮的那位手裡正揣著一串烤蝦和一串魷魚大口大口地吃著,嘴邊滿滿都是深咖啡色的烤肉醬;高的那位微微皺眉,邊用紙巾替對方擦嘴巴,抬起眼來視線正好對上Reus。
      「......Mar......Marco?」愣了一下,高個子的男人驀地停下腳步。
      「......Schürrle?」Reus也愣了一下,手裡的啤酒瓶垂在身側。
      「André怎麼了嗎?」看友人停下腳步,被喚Lewis的男生也跟著停了下來。
      「呃......是一位以前的朋友,Marco Reus。」邊向友人介紹了對方,Schürrle的眼神卻有些游移。
      一把將食物塞進Schürrle手中,矮個子的男生顧不得嘴角還留有烤肉醬的殘渣便熱情地伸出手,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自我介紹:「初次見面你好!我是Lewis,Lewis Holtby。」
      「我是Marco,你好。」握了下對方的手,Reus也扯出一抹笑容輕鬆地問:「你們來渡假?」
      「嗯嗯是啊,André難得放假,我就叫他陪我來海邊玩~咦你們認識很久了嗎?」拿回Schürrle手裡的烤蝦和魷魚,Holtby邊吃邊問,三人一起緩步向海邊移動。
      「......算滿久的,Marco是漢莎航空的機長,一次因緣際會下在倫敦認識了。」
      「哇喔機長!超酷的耶~從駕駛艙看出去的景象一定很不得了吧!」Holtby雙眼發光,崇拜地看向Reus。
      「你好意思問,每次一上飛機不是吃東西就是睡覺,窗外的景色從來沒好好看過。」一旁的Schürrle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吐槽。
      「不然在飛機上要做什麼?」
      「......算了,你高興就好。」看著Holtby無辜的大眼睛,Schürrle邊嘆了口氣邊微笑著揉揉他的頭髮,眼底的溫柔沒逃過Reus的雙眼。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鼻頭微微有些發酸,Reus連忙伸手抹了下自己鼻子,換了個話題開口。
      「啊,André他啊,在一次我演出結束之後就這樣堵在後台門口,拿了好大一束花跟超貴的巧克力趕都趕不走,說什麼被我的表演感動到不行一定要親自來跟我說幾句話等等,就這樣被他纏上了~」
      「什麼纏上,我很認真的!」Schürrle忍不住提高了音調,作勢要搔Holtby癢,惹得後者不停閃躲大笑。
      「所以Lewis你是演員?」回身看著躲到自己身後的Holtby,Reus問道。
      「是啊,他是演音樂劇的。」替對方回答了,Schürrle雖然帶著惡作劇的笑容,卻一臉寵溺地看著Holtby,而後者正躲在Reus身後拼命朝他做鬼臉。

      此時Reus瞥見Schürrle腰帶上一個銀色的船錨吊飾,錨身刻意拉出吉他弦的花紋,整體看來儼然就是把錨型的電吉他,造型相當有創意。吊飾映入眼簾的瞬間,Reus心裡頭像是有個鎖被打開了,一些埋藏了很久的東西嗶嗶波波地從意識裡浮出來,像啤酒瓶裡的氣泡。三人漫步在海岸邊,沿路浪濤拍岸,黑色的海水吞吐著白色的泡沫,Holtby還在吱吱喳喳地跟Schürrle拌嘴並不時徵求Reus的同意及附和,但後者只是漸漸沉進自己的思緒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
      甩了甩頭,拿出手機看向螢幕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Reus於是向兩人告辭。離別時Schürrle面對他仍是有些僵硬地笑著,反倒是Holtby熱情地拉著他的手叮嚀若到倫敦一定要來看他表演、什麼「Andr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幫Reus留VIP席都不是問題;而Reus也禮貌性地笑笑,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兩人作最後的揮手道別。背轉身走了幾步,Reus忍不住停下來回頭觀望,發現Schürrle牽起了Holtby的手,並肩前行的兩人在沙灘上曳了兩道緊密相依的足跡。一個拋物線,Reus將酒瓶扔進了附近的垃圾箱裡,那一聲清脆的「哐啷」在耳裡聽來竟是如此空洞,突兀得無法被海潮聲掩蓋。
     
      如果那些日子真如同當初彼此心照不宣所認定的,不具任何意義,為何那個吊飾他還要留著?
      又,如果真不在乎,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看見他牽著別人的手,心裡還是隱隱作痛?
      翻出了口袋裡的手機,Reus想也沒想就撥出了一個號碼;但對方很不幸地不在手機旁邊,鈴聲響了數十聲後自動進入語音信箱。
      默默將手機收進口袋,經過海灘上無數恣意狂歡的人們,Reus緩步走回飯店。
      待會兒客房服務,該叫幾瓶威士忌到房裡呢......?


◇◆◇


      Tegernsee,Bayern。
      時間已過了晚上九點,北半球夏日的白晝終於落幕。吃飽喝足兼玩累了的眾人三三兩兩坐臥在草地上,慵懶地望著眼前的湖景。湖邊的民宅和旅館已點亮了燈,橘紅的燈火映著天邊一點橘紅的晚霞煞是好看。逆著光,遠山的輪廓和近處的樹林分別是深淺不一的藍,微風吹過湖面,像頑皮的小孩在顏料未乾時將一幅美麗的風景畫給抹糊了。
      當最後一抹陽光消逝在山後,被風一吹的眾人開始感到些微涼意。Hanke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於是被Marx連拽帶拉地拖進浴室裡洗澡,順道將一身濕衣服給換掉;Wendt則是捧來了一條大毛巾,跟Herrmann一起細心地將阿明的毛擦乾。Jantschke帶著ter Stegen將烤肉用具、吃剩的食物和垃圾等收拾好,經過Neustädter身邊時不忘用肩膀撞了對方一下,並朝Nordtveit的方向努了努嘴巴;只見Nordtveit縮著肩膀、用力搓著手掌取暖的模樣顯然是被入夜後的氣溫凍得有些冷了。
      拉開自己的行李取出外套替Nordtveit披上,接收到對方感激的眼神和一抹微笑,Neustädter忍不住恍神。意識過來時,手正被對方牽著往二樓房間走,Neustädter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順從地讓Nordtveit引領著,一路盯著對方細瘦的肩膀裹在自己寬大的外套裡隨上樓的腳步搖晃起伏。
   
      進了房間,Neustädter將兩人的行李擱在腳邊,正想問對方是不是要先洗澡時,忽然一個力道將自己仰面推倒在床上。隨著彈簧上下震動,Nordtveit的臉倏地欺近自己面前,淡金色的瞳眸安靜睜著,不發一語只是盯著他瞧,才過兩秒就讓他忍不住心慌意亂掙扎著想從床上起身。
      「Ho......Howie怎麼了嗎?你要不要先洗澡?」Neustädter扭動了幾下,雙臂卻仍然被對方箍得緊緊的。
      「Roman,你看著我。」定定注視著對方,Nordtveit絲毫不讓身下的人有將視線轉開的機會。
      「......」吞了口口水,Neustädter聽話照做,眼神中滿滿的不解。
      「我說啊Roman,你今天其實不太開心對吧?」嘆了口氣,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把對方嚇著了,Nordtveit放鬆了臉上的表情,淡淡地笑了下。
      「沒......沒有啊,大家難得一起出遠門玩呢,很開心啊。」
      「......Roman Neustädter,你當我傻瓜看不出來你在吃Oscar的醋嗎?」
      震了一下,Neustädter看向Nordtveit的眼神驚嚇中參雜著一絲心虛。「呃......就沒想到會多一個傢伙一起來嘛。」把頭一撇,Neustädter正打算隨便找個說辭唬嚨過去,下巴就被狠狠掐住,視線硬是被轉回對方臉上。
      「我親愛的Roman,你再這樣敷衍我,別怪我不客氣囉。」邊說著,Nordtveit就俯下身去吻他的喉結,右手則是滑進對方短褲下沿,開始將Neustädter的褲子一吋吋往上推,露出白皙的大腿。
      「唔......Howie......」沒料到對方會有如此舉動,Neustädter皺緊雙眉掙扎著,而這一出聲,下一秒反而換嘴唇被封死。

      過了半晌,Nordtveit才稍稍抬高了自己的身子,盯著身下不停喘息的人問道:「好啦Roman,你要不要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了?」
      「......」漲紅著臉,Neustädter硬是把頭側向一邊,只差沒鼓起腮幫子。
      見狀Nordtveit覺得好氣又好笑,正轉念想著該怎麼用別的方法讓這傢伙開口時,只聽Neustädter從喉嚨深處低低地擠出一句:「那個Oscar Wendt,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明明就在意的要死,臉上表情也一清二楚,還這麼不坦白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他。
      「Oscar啊,就同一間大學啊,而且他是冰上曲棍球校隊的,要不知道他很難耶。」
      「......是齁,又帥又會打球的學長,當初怎麼沒把你追到手啊。」
      「Roman!」被對方的話一激,陡然嗆了一口口水,這下換Nordtveit咳得滿臉通紅,只嚇得Neustädter連忙又是遞水又是拍背,並止不住地頻頻道歉。
      「呃Howie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唉唷誰叫今天那傢伙就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嘛,你又那麼親暱地挽著他的手,Mike那混帳也不給我面子就這樣瞬間倒戈了,我整個......整個很沒信心啊。」劈哩啪啦說了一長串,Neustädter不停拍著Nordtveit的背替他順順氣,後者聽著聽著卻忍不住噗哧笑出來,最後乾脆將喝光了的水杯一把塞回對方手中捧腹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看對方不生氣了固然值得高興,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這一番真情告白的笑點到底在哪?!
      「我的......我的Roman居然會『沒信心』,這不是我認識的Roman Neustädter啊來人我要換一個!」Nordtveit整個人笑倒在床單上打滾,聽了這話的Neustädter也忍俊不禁撲上床去邊笑邊拍打對方:「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是別人的話我當然無所謂,Howie你自己反過來看看要是換另一個人摟著我的手......」
      「那我瞬間就把那傢伙的手給剁了。」
      「......你覺得我有可能把你老友的手給剁了嗎?」
      「當然不行啊。」
      「搞什麼Håvard Nordtveit我根本被你吃得死死的......」側身滾到一旁,Neustädter假裝抱著枕頭啜泣。
      「傻瓜Roman,不好意思讓你吃醋了嘛,Oscar就只是個老朋友,哪天你要摟著Tony的手臂我也不會介意的噢。」語畢,Nordtveit靠在Neustädter身畔,用指尖輕輕搓著對方衣服下擺。
      「誰要摟Tony的手啊,噁心死了。」扮了個鬼臉,Neustädter回過身來將Nordtveit摟在懷裡。
      「......這話要是給Tony聽到,我想他會拿馬克杯扔你的。」
      「管他呢。」俯下身,Neustädter給了Nordtveit一個深長又溫柔的吻。

      一樓屋外的草坪上,Jantschke同ter Stegen收拾好東西正仰望著頭頂上方的銀河時,忽然打了個大噴嚏。
      一旁的Herrmann看阿明差不多乾了,就戳戳ter Stegen要他洗完澡來房間一起打電動;Wendt還是對阿明愛不釋手,繼續將小狗摟在懷裡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逗狗兒玩。

      放在Herrmann背包裡的手機,此時正響起來電鈴聲並閃爍著亮光,但屋外嬉鬧的眾人終究沒注意到,於是過了一會,房內再度回歸黑暗和寂靜。
      約2000公里遠的東南方,有個人正盯著手機螢幕,灌下今晚第二瓶威士忌,夜不成眠。


◇◆◇


      又夾了幾顆冰塊扔進杯裡,Reus仰頭灌下第N杯酒,背靠在床頭板上,煩躁地轉著手機。回房後再撥了一次,Herrmann仍然沒接,這時間對方應該還沒睡,鐵定是一群人玩得太開心了根本無暇顧及手機吧。
      越想越嫉妒,早知道就依原訂計劃請假,省得在這勞什子的鬼地方生悶氣......而且居然還遇見了這輩子沒想到會再碰面的人。
      André Schürrle,這個名字伴隨的是倫敦灰沉沉的天際線、數不清的五星級飯店房間、以及落地窗外燈火輝煌的城市夜景,夜復一夜地在兩人腳邊閃爍著。
      每一次碰面,不一定是他先到,或是對方先到;總是一個人先以信用卡預訂好了房間,另一人接到訊息通知後前來赴會。每一次會面的場景,不是梳洗完畢穿著白色浴袍的他在窗邊啜著加了冰塊的威士忌等著,就是自己匆匆推開門後跌進對方迫不及待的懷抱。

      而即使如此,這段感情終究只是玩玩而已,從頭到尾就算沒說出口,兩人也心照不宣。
      Schürrle從來沒吻過他,一次都沒有,每回他們做愛時,他幾乎吻遍了他身體的各個角落,就是沒吻過他的唇。有一次Reus不經意問起這件事,對方回答,親吻,是要留給真正喜歡的人。

      換了個姿勢,Reus將玻璃杯擱回床頭櫃上,默默抱著枕頭發呆,思緒又墜回那些糜爛荒唐的夜晚。
      一切的一切都開始於,The Waldorf Hilton酒店將近人滿為患的Lounge Bar。


      「不好意思,請問這個位置有人坐嗎?」Reus剛放下喝了一口的水杯,就聽見一個聲音問道。抬頭望去,聲音的主人是一名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穿著上好的西裝,臉上掛著不好意思打擾了的笑容。
      「沒有。」
      青年道了聲謝,拉開Reus對面的椅子坐下,同時伸出手來自我介紹:「初次見面,我是André Schürrle,您好。」收回手後,兩人互相交換了名片,對方遞來的紙片上印著HSBC的Logo,職位不低,原來是個銀行家。
      接過Reus的名片,Schürrle低呼了聲:「哇喔漢莎航空的機長!我常搭你們的飛機耶,說不定這不是我們第一次碰面了~呵呵。」
      微笑抿了抿嘴,Reus只是頷首道謝,不經意將Schürrle的名片翻到背面,發現還有幾行小字。
      「古董名畫收購?」
      「哈哈是啊,算是我個人的一點小興趣,我喜歡收集漂亮的東西。」說完,Schürrle舉起水杯喝了一口,眼神有意無意瞅了Reus一下。
      「我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放假的話,我寧可在家看球賽,或是聽聽搖滾樂打打電玩。」Reus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喔足球賽嗎?在英國住久了,要不關注英超還真的很難啊~不過我更喜歡到戶外做點極限運動噢。」Schürrle邊閒聊邊揮手招來了侍者,吩咐了兩人的餐點和該送上幾年份的紅酒。侍者離去後,Schürrle又露出了如初見時不好意思的笑容:「啊我擅自幫我們決定了晚餐吃些什麼,這家我常來啊,你可以相信我吧?」雖然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抱歉,但語氣裡卻聽不出任何一絲歉意。
      Reus凝視對方兩秒後聳了聳肩表示隨意,繼續Schürrle方才關於極限運動的話題:「像是跳傘或高空彈跳之類的嗎?」
      「是啊,有機會你也該試試!既然是機長,應該不怎麼怕高吧?」興致來了,Schürrle滔滔不絕地敘述起自己如何開始接觸極限運動,以及過程中各種驚險刺激的體驗;忍不住被對方的熱情感染,Reus漸漸敞開了心門,語氣也逐漸歡快起來。
      不一會正餐送上桌來,兩人以刀叉切著牛排的動作不停,紅酒一杯接一杯,一會見Schürrle用纖長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一會換Reus沒形象地拍手大笑,兩人從運動聊到服裝品牌和喜歡的音樂,時間在熱烈暢談的氣氛中不知不覺流逝。
      回過神來,Reus忽然意識到Schürrle的皮鞋鞋尖正有意無意地蹭著他的小腿。
      嘴角帶著笑意並再度舉起酒杯啜了一口,這是Reus第一次忘了在餐後要求侍者送上MENU,讓他看看當晚有什麼類型的檸檬甜點。


      夜漸漸深了,窗外月光靜靜地灑在愛琴海上。今晚是滿月,靜謐的海洋,充滿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只有幾隻海鳥飛過。海邊小鎮只剩幾盞燈還亮著,估計是不想回家的居民或旅客繼續在酒吧逗留,乘著海風,還能聽見模糊的音樂和說話聲。
      輕輕闔上眼,Reus禁不住想起他跟Schürrle在一起的最後一晚,雖然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那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本該是最後一次的,為什麼老天就這麼愛捉弄人呢,Reus苦笑著想。
      那晚Reus趁對方進浴室梳洗時,朝他的包裡扔了個小禮物。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要買禮物送他,這一向不是他的風格;玩玩而已的話,最好是無牽無掛,別留下任何會讓彼此想起對方的東西,徒生煩惱。
      但他還是買了。是一個鑰匙圈,錨的形狀。
      或許在空中飛了這麼久,他心底其實偷偷渴望在地面上有個家吧,明知道這樣的想法有點荒謬。
      浴室的水聲停了,過不多時,腰上圍著條浴巾的Schürrle出現在房門口。
      輕輕爬上床,Schürrle邊扶著Reus的腰,邊細細地吻著他的頸側。就在Reus將雙手攀上Schürrle的背,準備今晚再來一次時,忽然聽見對方喚著自己的名字,然後是句意料之外的話。

      「嘿,Marco。」
      「?」
      「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Schürrle的表情有些無奈,但語氣卻沒有商量的餘地。Reus腦中一片空白,剛剛還幻想著要有一個家呢,怎知結局說來就來,他簡直哭笑不得。
      果然這樣的自己還是不配吧,家什麼的,大概本來就不屬於他。
      Reus主動吻上Schürrle的唇,這回換Schürrle有些驚嚇。
   
      「既然是最後一次,還是留下個美好回憶吧?」

      徹底忽略腦海中Schürrle曾說過不吻自己的原因,霸道地,就算他不是他願意付出真感情的對象,他也要霸佔這一個吻,即使幼稚。
      扯下對方腰上的浴巾,將自己光裸的身子貼上;Schürrle原本洗完澡溫度就有些偏高的身體,此時更是熱得發燙。一次又一次,兩人變換著各種姿勢,Reus拼命向對方索求更多,簡直到了奮不顧身的地步,於是Schürrle也逐漸失去理智。
      最後大汗淋漓的兩人癱在king-size尺寸的豪華雙人床上不停喘息,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緩緩拉過棉被,Schürrle用最後一絲力氣向Reus道了聲晚安,隨後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即使身體疲倦,但Reus的腦袋卻異常清醒;不是沒想過問問對方決定分開的原因,只是知道了對情況大概也沒什麼幫助。胡思亂想著,眼皮闔上後卻不停做著怪夢,但下一次睜開眼,身邊的人卻已不知去向,連一絲聲響、半點隻字片語都沒留下。
      Reus不明白,這究竟是對方太溫柔、還是太殘忍。


      月漸漸斜了,窗縫間透出清晨淡淡的微光。玻璃杯中的冰塊已融盡,Reus將臉一半埋在枕頭裡,抓過手機點開相簿無意識地翻看著,突然間,手指的動作倏地停下。
      那是一張Herrmann在廚房做檸檬派的照片,其實當時Herrmann在廚房忙著的時候他偷拍了好幾張,還被罵礙手礙腳既然不幫忙就出去啊等等,而這張是所有相片中他最滿意的。
      螢幕上Herrmann的側臉專注盯著手中的派,當時大概正在將餡料在派盤中抹勻吧,Reus不是很懂,總之Herrmann做出來的東西他都愛吃;逆著光,Herrmann的睫毛很美,褐色的髮絲泛著金色光澤,握著勺柄的細長手指更是好看。
      Reus想起被告知分手的那晚,其中的一個夢,便是關於一個男孩;男孩的褐髮在陽光下閃耀,微微下垂的眉眼,正跟嘴角一道笑得彎彎的。男孩的身上,有淡淡的檸檬香,以及麵粉跟砂糖的味道,明知是夢,但Reus卻覺得這一切彷彿伸手就能觸摸。
      但當時他一睜眼,攤在床單上空了一側的那隻手,只摟住蒼涼的白。

      喀答一聲,手機從睡熟了的Reus手裡滑落,掉在被單上;但Reus的嘴角是笑著的,因為他知道等結束了今回的旅程,會有一個人,在家裡等他。


◇◆◇


      隔天一早,Tegernsee也是晴朗無雲的好天氣。Neustädter提議大伙來開船遊湖,得到眾人的一致贊同後,和店家商量好了船隻的租金,一行人穿上救生衣浩浩蕩蕩地就往甲板上衝,爭先恐後要當船長掌舵。

      「欸擠什麼擠!這船是我提議要租的啊當然是我先開!」Neustädter用手肘架開Hanke邊試圖朝方向盤的位置前進。
      「開什麼玩笑店長你來開的話我們鐵定去撞樹啊!我還想活著回去!」Jantschke大叫著,邊想辦法第一個搶到方向盤。
      「Roman你這混蛋敬老尊賢懂不懂!這種時候要禮讓老人家啊~」不甘示弱,Hanke拼死命揮開Neustädter的肘擊。
      「這種時候又說自己是老頭了!是老頭就去旁邊乖乖坐著看人開船就好!邊吹風邊吃你的棉花糖啊啊——」
     
      無視吵成一團的眾人,Nordtveit將方才在岸邊買的冰淇淋一一分送給大家,Herrmann邊舔著檸檬香草口味的冰淇淋邊和ter Stegen閒聊:「開船看起來不太難啊?就跟電動裡握搖桿飆車的技巧差不多吧~?」
      ter Stegen吃著他的草莓冰淇淋,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手裡剩兩支甜筒,Nordtveit正想著要把其中一支給誰時,看到不知何時已妥妥握著方向盤和操縱桿將船開得四平八穩的Wendt,忍不住驚呼一聲:「嘩Oscar你竟然還會開船!認識你這麼久我都不知道啊。」邊說邊走到Wendt身邊,將手裡的冰淇淋遞到對方嘴邊,Wendt也低下頭吃了一口。
      「......」此時原本大打出手的三人突然安靜下來,Marx邊笑邊擠到Hanke身旁:「Oscar開得很好啊,我們根本都沒發現船什麼時候啟動了呢呵呵~」邊將自己的冰淇淋塞進Hanke手裡,後者憤憤吞下一大口之後冷得慘叫。
      看著Nordtveit和Wendt站在船頭有說有笑的身影,Neustädter忽然有股拿起冰淇淋扔向Wendt的幼稚衝動,無奈發作不得,只好盯著兩人生悶氣。看到至少船不是Neustädter在開Jantschke就放心了,溜到Herrmann身邊要了口冰淇淋吃就覷著那三角關係看好戲。
      看自家同事咂著嘴一副還想再要一口的表情,Herrmann乾脆將剩下的半支甜筒塞進Jantschke手裡,邊看對方吃著邊若有所思:
      「嘿Tony,你覺得這裡有什麼紀念品值得買回去送人的?」
      又吞了一口冰淇淋,Jantschke有些口齒不清地回問:「紀念品?給誰?」
      「......你、你問那麼多幹嘛,有沒有嘛!」
      「喔要送Reus先生啊,我想想......在鎮上採買時好像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頂多就明信片吧?」
      聽到Jantschke的回話,Herrmann只氣得沒想將他推下船去,這明知故問的傢伙!
      「......是嗎?」皺了皺眉,Herrmann的表情顯得有些苦惱。
      「我有看到店家在賣空的玻璃瓶,不知道是幹嘛的,不過我想裝點湖水回去做紀念也不錯?這裡的水很乾淨,應該不會發臭~」吃完了自己的草莓甜筒,ter Stegen邊用面紙抹手邊提議著。
      「好主意啊Marc!想不到你這麼天才!」Herrmann用力拍了下ter Stegen的肩,咧開嘴燦爛地笑著。
      「那Marc你也幫Bernd帶一瓶回去啊,我想他會很感動的。」Jantschke吃著Herrmann給的冰淇淋,慢條斯理地說。
      「誰要幫那傢伙帶禮物!裝滿滿一瓶湖水的話我只會拿去扔他!」氣呼呼地,ter Stegen頭也不回走向船尾,下定決心遠離這個話題。
      聳了聳肩,Jantschke繼續將剩下的冰淇淋吃完。看著自家同事,Herrmann突然覺得這傢伙裝傻作弄人的本事似乎又更高了一層,心底默默地同情起ter Stegen。

      船頭的部分,現在掌管方向盤的任務交到吃完冰淇淋後吵個不停的Hanke手上,Marx在一旁盯著,Wendt則是溜到甲板上去跟阿明玩了。另一側的甲板,共同吃完了最後一支甜筒的Neustädter和Nordtveit各自靠在欄杆上,任風將兩人的頭髮吹亂。
      「......我知道是我小心眼,但Howie,你跟O......Oscar那個樣子實在很難讓人不吃醋啊。」原本想故意見外地喊人家「Wendt先生」,Neustädter最後還是語帶艱難地說出了Wendt的名字。
      「......你知道嗎Roman,我第一次看你這個樣子,其實挺好玩呢。」輕笑了聲,Nordtveit勾起嘴角瞅著Neustädter,那模樣讓Neustädter真想抓起他下巴直接吻下去。
      「這樣你也開心,我可是已經被嚇到有點累了......」轉了個身將手肘往後靠在欄杆上,Neustädter將頭向後仰,視野馬上被滿滿的藍天佔據。
      「唷?生氣了?」藍天換成陰影,Neustädter閉上眼,感受Nordtveit冰涼的唇瓣貼上自己的。摟住對方的腰輕嘆了口氣:「......唉Håvard Nordtveit,就當我上輩子欠你的吧。」

      遊艇不疾不徐駛在Tegernsee,在船尾曳了道長長的波浪,換來幾隻調皮水鴨的追逐。
      岸邊教堂高聳的尖塔襯著遠方的山,幾朵白雲從上頭飄過。雖然是盛夏,但已有幾株樹的葉子轉紅了,預先替下一個季節暖場。
      遠在希臘的Reus此時將最後一件衣服收進行李箱,咔嗒一聲鎖上箱蓋,撥了撥頭髮,大跨步走出房門。
      不久之後,一輛計程車轉出酒店門口,飛馳在往Mykonos Island國際機場的公路上。


◇◆◇


      扭開自家客廳的電燈開關,Herrmann將阿明放到地上,小狗一溜煙衝往廚房角落自己的專用水盆喝水。
      看鞋櫃上已扔了串鑰匙,Reus應該是回家了,Herrmann邊納悶著怎麼家裡半點聲音也沒有,連燈也不開,邊走向廚房桌上放東西。
      從背包裡拎出一個淺綠色的玻璃瓶,裝了湖水使瓶身更透出晶瑩的綠,瓶口的軟木塞旁繫了張白色的小標籤紙,上頭用黑色簽字筆註明了「Tegernsee, Bayern」和日期,Herrmann將瓶子輕輕擱在桌面上。
      邊脫外套邊進臥房正打算點亮燈光,看見床上一個隆起的輪廓,才恍然Reus大概是回到家太累於是先睡下了。
      收回放在電燈開關上的手,Herrmann輕手輕腳走向衣櫃,掛好外套後打算離開房間去客廳待著,走到門邊正要把門帶上時聽見床上傳來一陣咕噥聲。

      「Patri......」
      Herrmann忍不住停下腳步,回身看了下Reus,懷疑自己聽錯了。
      見棉被抖動了下,Herrmann放開門把,走近床邊蹲下來想確認得更仔細些,卻看見Reus半睜著眼盯著自己瞧。
      「你回來啦。」打了個哈欠,Reus伸手將Herrmann拉進被窩裡。
      「!」一時沒反應過來,Herrmann幾乎整個人直接跌上床,隨後便被Reus用被子裹得緊緊的。
      「......累了就好好睡啊,你什麼時候到家的?」Herrmann的語氣有些埋怨,但還是乖乖給對方抱著。
      「不久之前。本來以為你跟阿明會先到家,看家裡沒人實在很無聊,躺到床上等著等著不小心就睡著了。」
      「啊......從Bayern開回來有一點點塞車嘛。希臘好玩嗎?」
      「......無聊死了。」從背後摟緊Herrmann的腰,Reus開始用臉頰蹭著對方後頸撒嬌。
      「欸別這樣啊好癢!」忍不住笑了出來,Herrmann邊縮脖子邊想從Reus懷裡掙脫,結果當然是徒勞無功。
      「好想你。」單手轉過Herrmann的下巴,Reus邊說邊在對方唇上烙下一吻。
      黑暗中看不清楚Herrmann的臉,但想必是一路紅到耳根了;果不其然,兩人的唇稍稍分開後就聽Herrmann用彆扭的語氣開口:「......也不過就分開兩天啊,你很奇怪欸!」
     
      沒有答話,Reus只是將Herrmann抱得更緊。
      「......Marco?發生什麼事了嗎?」雖然對方平常也是這樣三八三八的,但今天好像有些不對勁。
      「......沒事,真的只是想你而已。」Reus閉上眼,輕輕吻著Herrmann的肩膀。
      「......好吧。」
      過了不知有多久,Reus再度緩緩開口:「Patri。」
      「嗯?」
      「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說什麼傻話,你自己硬要搬進來的,我有什麼辦法。」
      大笑三聲,Reus將Herrmann轉過來,兩人面對面看著對方。
      「那,謝謝你沒把我趕出去啊。」
      「......笨蛋。」低下頭,Herrmann將自己埋進Reus胸前。
      妥妥地將Herrmann抱在懷裡,Reus邊微笑邊聽對方含糊不清地抱怨著「實在是搞不懂你......」

      「吶,Patri。」
      「?」
      「你知道我最喜歡聽你說哪句話嗎?」
      想了一會,Herrmann在Reus懷裡搖了搖頭,又突然臉紅起來,這傢伙怎麼老是愛問些怪問題啊啊啊。
      「我說了,你再說一遍給我聽好嗎?」
      「......嗯。」
      「就是每次我打開門時,你在廚房轉身朝著門口大喊:『歡迎回家!』啊。」

      在Reus懷裡抬起頭,Herrmann張著晶亮的雙眼看向對方,漸漸勾起了嘴角,那眼角眉梢的弧度就跟多年前Reus夢裡的一樣好看。

     
      「歡迎回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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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唉果然回到死渣笨鳥跟胖比的三人行就寫得格外順手。(剁手)
      這篇的關鍵字是「玻璃瓶、比基尼辣妹和冰塊」,雖然標題有R18但跟前三篇比起來內容其實格外清新啊是不是(扶額)為什麼看起來很有問題的字反而可以掛羊頭賣狗肉但像蕪菁這種超無害的東西卻會變成吸毒亂性呢(思(去反省#

      Tegernsee是傻駒每年夏訓都去報到的漂亮地方!希望有時間也能親自去一趟看看~
      以及Mykonos島是一堆足球員甚至運動員趨之若鶩的度假小島,這就不說了:P(笨兒子跟死渣那年夏天不約而同一起去那裡度假我簡直喔喔喔喔——(風中零亂

      最後這篇的新人物是溫特葛格,私心把葛格寫得超帥,Roman你還是狗帶吧XDDD(一天到晚叫人狗帶
      球員介紹待補:Oscar Wendt(超疼女兒!常常跟女兒一起賣萌的可愛老爸XD)
   
      一樣感謝大家的收看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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